远去的炊烟

引子：他（她），灰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表情麻木；他（她），佝偻着身子，在田间、菜地里不停忙碌着；他（她），孤独地守侯着村里的几间老房子；他（她），站在村子的路头，盼望着儿女的回归；他（她），饿了，在灶里塞一把柴火，炊烟在村子寂寥的上空飘去……他（她），就是我们在不断老去的父母。
主要人物：大老板陈兽医聋三奶王棒槌

(一)六十大寿
平时寂静无声的张王庄，今天突然变得热闹非凡了起来。路上各种各样的车来来往往，喇叭声在肆无惮忌地喧嚣着。原来是今天“大老板”在过“六十大寿”。
大老板其实并不是老板，只因为他有两个宝贝儿子是老板，所以他就自然荣升为了老板爷、老板爹了，村里人都叫他“大老板”。大老板的大儿子叫大宝，小儿子叫小宝。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大宝和小宝就像全中国几亿农民一样，双双走出家门，外出打工。先后转折、奔波于苏、浙、沪。他们在工厂里下过车间，在饭店里端过盘子，在澡堂里替别人搓过背……后来成为“北漂”簇中的一员。在北京经过几年的打拼后，他们终于混出个人模狗样子来，做了建筑工程的“包工头”。他们虽然自身的文化不高，但脑子挺“搁用”的，很会混事。如今兄弟俩在北京有了房、有了车，听说大宝还有了小三、小四、小五。
大宝和小宝成为张王庄的名人了，甚至是在整个湖东镇、四洲县都很有名。听说每次他们从北京回来，都会成为镇里、县里领导的座上宾。领导希望他们能够“凤回巢”，在家乡投资兴业。要知道这年头政府的“招商引资”可是第一要务，招到一个客商是不容易的！
大老板享福喽！村里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嘴上也是这么说的。羡慕大老板养了两个好儿子。特别是邻居聋三奶，逢人就夸大宝小宝如何地有出息，如何地孝顺……大老板享福与否，从他手指上戴的那个大大的“金戒留”就能够看出来！
去年春天，大宝和小宝为了让父母真正地跟自己“享福”，弟兄两一商量，决定把大老板夫妻俩接到了北京住。起先大老板是坚决不同意去的，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两个宝贝儿子，硬是被拽进“叉六”里，不到半天时间，他们就被带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北京。

到了北京以后，大老板夫妇什么事情都用不着不干。因为两个儿子家洗衣服、买菜、烧饭、带孩子都有专职的保姆来做。他们只要一心一意地享“清福”就行了！
头几天大老板觉得还挺新鲜的，悠闲自在的，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清闲了下来。夫妻两没事就去逛逛北京城，或看看小区里的老头、老太跳广场舞，或到附近的棋牌室去看别人打牌……但没过一个月，大老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他实在过不惯。于是就嚷着、闹着要回老家去。当心父母回去，怕被村里的人笑话，说自己不孝顺，大宝和小宝会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就商量想法找点事情给大老板做。经过一番思量后，就让大老板自己的工地上开了个小卖部，主要向工地上的工人卖一些日用品。一开始店里的生意就挺不错的，有时一天能买上千元，除去本钱，也能落个百把几十的。有了事情做，大老板似乎安静了许多。每天只顾收钱就可以了，货是批发商送上门的。大老板的生活又似乎平静、安逸了起来。
但好景不长，大老板生病了。
大老板的身体发福起来了，仅仅半年时间，体重增加了30多斤。身体胖不要紧，令人担忧的是，他的血压就像他的体重一样猛增，高压达220以上。成天头脑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奢睡不醒。有时工人来买东西，他也懒得起床，让工人自己去拿东西，自己去付钱。
大老板的身体状况，引起了大宝和小宝的注意。弟兄两忙着带着大老板去北京几家大医院去检查，301医院，协和医院都去过了。他们花钱、托关系找到各家医院最好的主治医生。而每位医生都说，高血压没有治疗的好办法，主要是靠控制饮食和加强体育锻炼，药物治疗只是一部分。结果他们为大老板买回了治疗高血压最好的药物，有的一颗药就要花费几百元。
最好的药物也治疗不了大老板的病，他的病愈来愈重，全身出现了浮肿，且表情呆滞，整日少言寡语的，一天也不说上一句话。偶尔说句话，也只是反复重复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百般无奈下，年底春节前，大宝和小宝把大老板送回了老家。同时弟兄两还商定了一件事情，就是要给大老板过“六十大寿”，以为大老板今年刚好六十岁。其实做寿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给大老板“冲喜”，就是想通过做寿，希望大老板的身体能够好起来。

在春节前的一天，张王庄出便现了开头的一幕。村里本来就不够宽阔的乡间土路上，车来车往的，汽车的喇叭声，排出的尾气，还有路上扬起的灰尘，在充斥、弥漫着整个张庄。开车的人都是来给大老板祝寿的。
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大小老板，有的还是在大宝和小宝手底下打工，转包一些小工程。因此他们都很热心、乐意参加大老板的寿辰庆典。但他们今天都是空手而来的，没有带来礼物和礼金。因为在几天前大宝和二宝就对外宣称，此次大老板做寿，不受任何人礼物和礼金。来的人只是吃饭和敬拜就可以了。另外，每人还会拿到一包“软中华”。
那天做寿场面很是隆重。只见大老板坐在太师椅上，接受着每一个人的一一敬拜，听着各种各样祝福、祝愿的话，如长命百岁啦，福如东海了，寿比南山啦……也不知大老板听清了没有，只是在幸福地乐着，痴痴地笑着。
白天，大老板家的门前搭了个大大的戏台子，进行一场盛大的文艺演出。参加演出的大都是泗州县剧团的男女演员，其中有县里知名的黄梅戏演员——郭一梅。她可是全县出了名的美女，听说常常陪同县长、县委书记接待外地的客商和官员。这次要不是县长出面，根本是请不到她的。因此，今天来看演出的人特别多，张王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乎都来了，包括怀里抱的，手里搀的。就连耳朵严重失聪的聋三奶也一直站在舞台前，从始至终是寸步不离，舍不得离开。和聋三奶站在一起的还有兽医陈、王棒槌，他们在不停地谈笑着，对着台上的演员，指指戳戳。今天，他们对“大老板”是羡慕死了！羡慕大老板有两个有钱的儿子，一个劲地夸大宝和小宝孝顺！
晚上，大老板家门前是礼炮齐鸣，烟花四射。礼炮声是震耳欲聋，各种各样的烟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