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和他的七

雨枫房间朝阳台的玻璃门是开着的，有淡淡的月光进来，所以房间里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可能由于柜子上面东西过于混乱吧，雨枫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手机，倒是抓到了一张小卡片。
嗯？自己房间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出于好奇，雨枫把卡片凑到眼前想努力看清它。
这是一张淡蓝色的火车票，是开往H市的车票，而具体的时间雨枫又看得不是特别清楚，模模糊糊的能看得出“三月”两个字。
“三月的H市？”
“我好像没有去过H市啊？”
雨枫有些迷糊的盯着车票又看了半天，终于琢磨出了几个数字——2011。
雨枫猛然一怔，在那么一瞬间，就好像有一只手揪了一下雨枫的胸口，在离心脏最近的部位。
那天，那个电话，那个她对雨枫说，时间久了就会好的。
那次，雨枫回去的时候竟然在车上沁出了泪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那个季节，三月春，H市花开的正闹。
……
第二天一早，雨枫便收拾好行李出发了。
这两天往事新愁一股脑儿挤满了雨枫的脑子，他很想一个人静一静，包括去车站的这条路。而雨枫妈却执意要将他送到汽车站，毕竟这一去就是半年。耗不过母亲，到了最后雨枫也只能妥协……
“就送到这吧，我进去了。”雨枫带的东西不多，头也不回的入候车室去了。
候车室里，雨枫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女孩。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的，脚边一左一右放了一个纸袋子与背包。说实话，第一眼，雨枫觉得自己有点儿喜欢她只散落在两颊的刘海，勾勒出一张清秀的脸。当然，雨枫会注意到女孩，只是因为觉得她比较奇怪而已。
第一，她看起来很困。F市汽车站的车次基本都是始发，所以乘客很少有极度渴睡的，而她却是。当然雨枫这样的前一夜失眠的例外也不排除，不过他的精神显然很不错。第二，她的行李。崭新的背包与没有褶皱的纸袋，虽然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但一看就知道是刚刚逛完街要回家的人却大清早候在汽车站等车。
雨枫随便拣了个位子坐下。由于心情比较郁闷，情绪比较低落，雨枫就那么肆无忌惮的一直盯着女孩，全然不知所以为。还好也没发生什么尴尬的事儿，因为女孩闭了眼睛打盹，也看不到他。
雨枫算是前几个落座的，靠着窗。看着高的瘦的短的胖的一个个从身边走过，回忆起几个旅途中的另一座儿。记得第二次去N市的那趟车，边上是一个女的，雨枫刚落座不敢正面瞧人家只闻着香儿侧头看窗外，后来不经意看到正脸，腾地火热的心便凉了半截——竟然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女人。还有一次去H市见网友，边上一位男士露着袜子与隔座的人聊了半天的叽里呱啦语，也够雨枫受的……一个身影靠在了边上，正半弯了腰放行李。雨枫习惯地一侧头后便不敢再看,“竟然是她？这么巧？!”
车子还没发动。
雨枫觉得好像有那么点火在脸上烧，烫烫的，又不敢转过头去看人家，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过了几分钟，还是感觉有点儿尴尬，便掏出耳机来听歌。
“来拿水。”这是一个浑厚的声音，正换歌，雨枫听得也清楚。在F市，长途汽车开车前，司机一般都会送每个乘客一瓶当地产的矿泉水。
“呐，给你。”又一个声音，阳光、有点甜，听得出来，是很纯正的普通话。雨枫一侧头正撞上了声音源——一张微笑了的脸，给人感觉很青春的那种。这一次雨枫看得更清楚了些，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穿着有点儿像连衣裙的上衣，浅绿色，衬托出白皙的肌肤，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底下是一双淡粉的跑步小鞋。
她微侧着头，又把手里的矿泉水摇了一摇。雨枫猛然醒悟，突兀地从嗓子眼里冒出一个“谢谢”，声音低沉沙哑，情景陆离光怪。她倒也没太多的在意，微微一笑，把水递给他，又坐下了。把水胡乱塞进包里后，雨枫又把脸朝向了窗外，不敢再看。
雨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换做平时，他的任何表现都是风淡云轻的。
车子启动后，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进入山脉。后来车子换向行驶，阳光透过车窗直接射进来，有些刺眼，雨枫把窗边上的帘子拉开了。山路有点颠簸，很多次车子爬上小坡后就做平抛运动，引得乘客们在车里也是一震一震。忽然，雨枫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他右肩一下，转头看她，倒没什么异样，似乎是坐着睡着了。大概是路太陡，惯性吧？一首歌还没放完，雨枫又感觉什么东西靠在了右肩上。一侧头，这下倒好，差点亲到人家脸上……雨枫赶忙把脖子扭了90度，透过眼中的余光，看到这次她是真的睡着了，心才不跳的那么快。其实她也没有完全靠在雨枫肩膀上，只是随着车子的颠簸，在雨枫的肩上点一下又点一下，有些凌乱的秀发，磨砂着他的右臂。看得出来，她很渴睡，又睡不熟，身子虽是正着的，却在颠簸的车子里一颤一颤，似倒又不倒，想正又稳不了。雨枫更不好意思推开人家，侧了头瞧窗帘，不敢再看。
汽车右转弯时，她猛然撞到了雨枫怀里，也就那么一两秒。这下她清醒了不少。定了定神，拍拍双腿，转过头去，雨枫首先露出了笑容。她努力眨了眨困眼，双手一左一右顺了顺刘海，可以看得出，她刚想说什么，又咽在了肚子里，随即露出一弯月牙，他似乎还听到了她笑时的吐气声。三秒钟后，两个人又回到了开车前的状态。
雨枫暗恼，今天的自己这是怎么了，不仅失去了原有的平淡，此刻心里竟又有些期待人家再次靠上来。
果然，坏景不长。没听几首歌，雨枫又明显感觉到了肩膀上的重量。这一次，是直接靠在上面的。这一刻，雨枫有些些欣喜，不过旋即又懊恼这不该是自己。不动声色的，雨枫把双手环抱胸前，坐正了身子，也没转头，感受着肩膀的重量，继续揣摩窗帘。过了一会儿，她前座那哥们突然侧身转头，撑圆了眼珠子瞪了雨枫一眼，看得雨枫直发毛。“不会这么悲剧吧……咦？不对，候车厅里看见的时候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的。”想到这儿，雨枫倒来了底气，微转了头回看他一眼，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他到底没说什么，又看了看雨枫他们两个，转过头去……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雨枫也不敢转头看她，怕两个人一起尴尬。
今天是自己做小丑的日子吗？雨枫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
Z省的天气，因为山的原故，有些奇特。几分钟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车窗上已经噼里啪啦的雨滴作响。天色也不是很暗，就好像车子是从山阳面开到了山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