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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老亨打鸟,一枪一个偏,连根鸟毛都打不着。那时节,鸟多。随便拿件石头朝鸟群掷去,都会掷中一两只鸟。当我们还用弹弓射鸟的时候,老亨已经扛着汽枪,解放军叔叔一样,很是神气活现。汽枪从哪来?无考。反正那是一支
老亨打鸟,一枪一个偏,连根鸟毛都打不着。那时节,鸟多。随便拿件石头朝鸟群掷去,都会掷中一两只鸟。
当我们还用弹弓射鸟的时候,老亨已经扛着汽枪,解放军叔叔一样,很是神气活现。汽枪从哪来?无考。反正那是一支半旧的枪。咔声拗下压汽,然后上子弹,然后叭声拗回原位,然后射击。子弹嗖声飞出,比我们弹弓射出的石子快十倍。
有十倍速度于身,老亨自然就成了我们羡慕的对象。每到星期六、星期天,我们都会在他家附近守候,一俟他扛枪出现,我们就围上去,跟着他一块去打鸟。老亨很随和,没什么架子,并不因为我们持弹弓,而看小我们。到了镇边空旷的地方,他会先让我们一人打一枪,让我们过把瘾。但在竹林、树林里真正打鸟的时候,枪就像他的命,绝对不让我们摸一下。
秋天时节,苦楝果熟了的时候,白头翁就边在树上吱喳,边享受苦楝果的美味,全不将我们的弹弓放在眼里。哪怕它们当中的伙伴,不时被我们射落,它们也不当回事。有时还故意瞧着你,挺起胸脯,冲你吱吱喳喳。像说,来呀,有本事就射我啊。
那个气呀,不由我们不拉尽胶条,狠狠地射出。石子带着我们的满腔怒火,直射它而去。只见它左一跳,避开一颗石子;右一闪,又避开一颗石子。它像在舞蹈,而我们则像被耍的猴。
看我的。老亨这时说话了。
我们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举枪、瞄准,老亨的姿势熟练而潇洒,跟我们心目中的杨子荣差不多。他老亨虽然身材矮小,那一刻,却像盖世英雄一样,无比高大。
屏气,静息。只等老亨的枪“砰”的一声响,为我们解气。
一千年那么久。
一万年那么久。我们都快憋死了,老亨的枪才响。子弹沿着我们的目光,带着我们的心愿,直射白头翁的胸脯。那是中间开花,卟的一声,血液飞溅,会溅成一朵很好看的花。
我们的心提到了喉咙头。
子弹却偏了,擦毛而过。但显然,白头翁是被子弹的威力吓坏了,它愣了一愣,立马惊叫一声,落荒而逃。其他伙伴也呼呼地逃之夭夭。
还是枪厉害。
我们不由不服。尽管老亨没打着鸟,但我们对他的枪却十分崇敬。不过,三五回之后,老亨老是一枪一个偏之后,鸟儿都飞离我们之后,我们对老亨就敬而远之了。可鬼跟似的,只要我们去打鸟的地方,都会看到老亨的身影。他“砰砰”的枪声,总响在我们的范围之内。枪声一响,鸟还有吗?
这个死老亨。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顿然生出同感:确是个死老亨。
亨,通达,顺利。常说的大亨,则就是指大富大贵的人。但老亨在我们的话语中却是反意,是指老太公,老不中用的家伙。
这一叫出,老亨这个外号就落在了这个扛枪的、名叫何大强的身上。
何大强第一次被人喊,狠狠地跟人家打了一架。当然,脸青眼肿的,自然是身材矮小的他。渐渐,老亨便代替了他的名。谁若喊他的名,他反而会愣上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随着年纪的越大,老亨的汽枪也越靓。虽不能说鸟枪换炮,也差不离了。连发的汽枪上,加装了瞄准镜。那是职业杀手、狙击手才配用的东西。可烂泥扶不上壁,就是扶不上壁,不管老亨的装备如何现代化,他打鸟的本事,仍是一打一个偏,从没一颗子弹深入鸟儿。
老亨从工厂下岗。老亨在街头卖牛杂。老亨从街上走过,家长都会对自己的小孩说,瞧,那就是老亨,几十年了,打鸟仍一枪一个偏。如果不想做老亨的话,就勤奋读书吧。
其实,只有我知道老亨是怎么回事。当然,那也是近来的事,一个朋友对我说,老亨的射击水平,不亚于世界冠军。知道吧,他抬手一枪,就可以打下一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