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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红色的宝来车滑进夜里,驻在路边。车窗下降,细细的烟儿就漫不经心地飘出来。然后,一只擎着烟的手探出车窗外,细长的指涂了黑紫的色彩,衬得手指皙白如月。对了,就像今晚的月,凄凄弥弥地挂在天上,没有云遮着颜色
红色的宝来车滑进夜里,驻在路边。车窗下降,细细的烟儿就漫不经心地飘出来。然后,一只擎着烟的手探出车窗外,细长的指涂了黑紫的色彩,衬得手指皙白如月。
对了,就像今晚的月,凄凄弥弥地挂在天上,没有云遮着颜色更显苍白,像病了。
连依望月出神,没注意烟灰已渐渐走到根部,手指被燃尽的烟微微烫了一下,手一抖烟头掉落,溅起一闪一闪的花火。
这该死的月亮,该死的董莫年!连依揉着手指,低低咒骂。
1.
就在刚才,连依和董莫年过了八周年纪念日。为了这一刻,连依早早就回家准备,红烛、音乐、牛排,夜沉了,浪漫盛宴即将上演。
最后连依换上那条瓦蓝色的抹胸长裙,还戴上了莫年当年送她的珍珠项链。
那时候莫年还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一件并不昂贵的首饰都会让他捉襟见肘,可是,看见那条项链就毫不犹豫买给了她,用莫年的话说:它绕在你锁骨上的样子能迷死人。连依就笑:是我迷人还是项链迷人啊?莫年一把揽她入怀:当然是你。跟着,炽热的唇抢过来,烫得连依觉得下一秒就要被融化了,整个房间弥漫的都是甜蜜。
可是现在……
现在,莫年回来了,正敲门呢。
连依雀跃着去开门,可惜,雀跃的情绪随着莫年的进门一寸一寸冷下去,最后冷成了灰烬。
连依假装没闻见莫年身上的酒气,假装没看见莫年刚进门时眼里的疑惑,更假装没发觉莫年看到她精心布置的浪漫时那份恍然大悟。
即使,莫年转过身来拥抱她,在她耳边说:亲爱的,七周年快乐!她还是隐忍着没发作,捋着莫年的领带微笑说:亲爱的,到今天为止,我们在一起八年了。
莫年饱含深情的目光便尴尴尬尬地凝固在她脸上,嘴微张,不知该说什么。连依笑笑,在莫年的肩上轻掸了几下,说:饿了吧,吃饭吧。毕竟是她精心打造的浪漫之夜,任心里的愤恨早已翻江倒海,依然给他留了台阶下。
莫年在切牛排,连依不切,举着刀叉看他。看够了,低头玩叉子,假装不在意地问:莫年,你怎么想的?
莫年把牛排送进嘴里嚼了嚼:有点老。
连依默数到十,然后说:我不是说这个。莫年,我明年就三十岁了……
莫年不语。
连依放下刀叉: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莫年也放下刀叉,十指相抵在胸前:连依,那张纸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我们现在不是很好么……
连依知道,接下来他又要搬出婚姻是爱情坟墓的理论了,八年恋爱长跑,每每连依提结婚,莫年的回答只是措词上有所不同,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我不想我们的爱情葬送在婚姻里。可是,莫年不知,爱情若最终不能安放进婚姻的冢,那就只有化作孤魂野鬼,等待灰飞湮灭的份了。张爱玲说,求婚是一个男人给予女人最大的赞美。一想到这句话,连依的心底就荒芜一片,有时看着莫年出神,不禁心下生疑:和他的爱情到底还在不在了?
就像今晚,故话重提,结论依旧。连依看着莫年的唇张张合合,早已听不进他讲什么,她倒了满杯红酒,一口气咽下,然后把杯子重重甩到地上。去他的浪漫之夜吧!
手起杯落,莫年的声音随着那一声凌厉的破碎,戛然而止。他张着错愕的眼,看连依摔门而去。
2.
心情烦闷时连依喜欢乘着夜驾车兜风,有时想想,甚至觉得,车子比莫年更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真不知是慰藉还是无耐。
此刻,连依正在车里闭目养神,竟有清幽的曲飘进来,似落英缤纷,有细碎的花瓣在飞舞。连依想看个究竟,开门下车,瓦蓝的裙消失在瓦蓝的夜里。
路灯下有一个拉小提琴的男子,似乎是一身黑衣的童话里的王子,好像世间万物皆不在眼中,只活在音乐里。
久石让温润地曲,是夜竟如同刹那间掷出的刀子,砰然一声,击中心灵的痛疼,让连依忽然忽然地有了流泪的欲望。
他面前有个敞口而放的帽子,连依拿出一张百元钞,曲膝轻放进里面。起身,不想,手腕被人一把攥住,是莫年。
跟我回家!莫年脸上有汗,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连依静静掳下他的手:莫年你今天必须给我答案,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莫年看了看身旁拉小提琴的男子,压低声音说:你疯了么,回家再说!
连依把男子悄然侧目的动作看在眼里,有些赧然。正踟蹰着,被莫年一把扛起来塞进车子,然后,尖叫声捶打声随着引擎的发动一路绝尘而去。
路灯下的男子依旧拉着琴,一抹浅淡的笑开在嘴角。
3.
结婚的事,终是无疾而终。连依一夜无眠,转天很晚才去上班。说是上班,其实自己是个小老板。连依喜欢闲散的生活,不愿做靠饮自己脑汁过活的设计师,所以,美术学院毕业后她婉拒了一家大型策划公司的盛情邀请,在城西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廊,白天卖画,晚上是沙龙。几年下来,画廊被连依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了附近白领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下班后,大家聚在这里饮一杯咖啡或清茶,聊一聊艺术或爱情。
连依进门时,服务生对她耳语了几句,然后,连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已是晌午时分,画廊人很少。休息区沙发上坐着个臃肿的中年人,见连依来了,便起身笑着说:连小姐,还是那件事……
连依把手里的包包一扔,说:我跟你说了一万遍了,那幅画是非卖品。
连小姐还是开个价吧。那人倒也不恼,坐回沙发上,大有买不到画就不走的阵势,气得连依竟一时语塞,愣愣杵在那。
忽然有温暖的气息荡漾在连依周围,然后一个温和的声音说:怎么,有人看上了我的画?见连依惊愕着回头,便又压低声音快速道:配合一下。
后来,连依拼命回忆当时的情景,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慌张而失了态?可惜记忆好像跌断的珍珠项链,串不成串了,那些被拣起的只言片语都成了最最珍贵的遗留,闪在记忆里。
连依记得那个瘦高的男子好像在哪见过,然后就听见他对中年人说:这位先生好眼光,一画廊的画偏偏看中了我这幅。
中年人转向连依:这幅不是连小姐画的?
连依笑笑:这幅是我朋友画的,你看,只有它没署名。
连依还记得,她在中年人怏怏走后本该感谢这男子的解围,可是万恶的好奇心却让她只顾盯着他看。
男子看着画认真说:的确有不卖的的理由。一转身就迎上了连依审视的目光。他看出连依眼里的疑,叼着笑说:你的慷慨让我昨晚的夜宵很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