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洛阳行

七岁那年，村头有棵老槐树，老人们说，这棵树已经长了三百年了。
所以当我十七岁的时候，这棵树就已经三百又十年了。
那年，我背着一把精钢吞口的铁剑，离开了村子，也离开了相伴十七年的伙伴们，这里头，就有素素。
我几乎就要带着素素一同离开，如果不是她娘抄着把砍柴刀气势凶凶地冲过来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告了密。而且不止一个。全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希望素素跟我走。至于包不包括素素，我不知道。
全村的男人都认为，像素素这样的水灵的姑娘，三百年才会出一个，如果被一个只知道背一把铁剑瞎转悠的臭小子拐走了，实在可惜。
我走的那天，大家都来送我，素素把我拉到了老槐树下，拔出我的剑，在树身上刻下了四个字，等你回来。然后抱了我一下。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当时在场的人。虽然后来有人告诉了村长，村长告诉了村长老婆，村长老婆告诉了全村的女人。后来此事成为整个村子以及邻近几个村子里的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但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洛阳城里自然也没人知道，而我要去的，正是洛阳。
想要出村子，就要先穿过一片望不到边的丛林。踏入丛林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无比悲壮。因为这片丛林在我之前还没有人能够穿越。而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我不知道能否在几年之后回来迎娶素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洛阳，但我知道一定要去。
丛林里弥漫着雾气。我握着我的剑，披荆斩棘。走得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色，再也不能辨别方向。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几百年来都没人能走出丛林了。但在下一个瞬间，我几乎崩溃。因为我听到几个小孩子的声音在说，快看，那边好象有人从林子外面走进来了。然后他们认出了我，素素更是其中喜极而泣，说，原来你还没走啊。
这真是件很尴尬的事情，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村子。
第二天我踌躇满志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村口的王伯实在不忍心，说出了一个足以毁灭我十七年人生信仰的事实。其实出村子根本不需要穿过这个丛林。翻过村子后面那座不高的山，就是方圆五十里最热闹的集镇。
翻越后山的途中我遇到了无数的熟人。包括大皮的爹，二蛋的叔，三妞的娘和四虎的舅，甚至还有村长和村长老婆，他们都很惊奇地说，傻小子今天也去逛集市啊？然后从我身旁超过。
不是我走不快，而是我的铁剑足有二十斤，带着它爬山确实很费事。我曾经想过要有一把削铁如泥的软剑可以束在腰间，在和人动手的时候可以闪电般抽出，取人首级。但我始终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在和人动手时还要分出一只手来提着裤子的尴尬。另外，这样一把锋利的宝剑围在腰间，也实在很担心会不会滑落下来把自己割成残废。
很显然，想要去洛阳就必须要有盘缠，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因为每到夜晚就会有很多男人徘徊在村东头宋寡妇的门口。而只有把铜板交给守在门口的她的婆婆之后，才能进去。
在集市中，我很快就挣到了足够的钱。事情是这样的。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把我拉到了旁边安静的小巷里，语气急促地对我说，带上这些钱和这封信，去洛阳的瓦罐巷找一个修鞋的。然后塞给我一包东西。
等我把东西收好，那个人就被一刀砍翻在地，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把那把沾着血的刀架在我脖子上问我，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问我最近的茅房在哪儿。
然后我就被放走了。
我想我应该去买匹马。
走进马店，老板很殷勤，客官您是要买马吧？小店各种马匹种类齐全而且有通往全国各地的直达马匹大到洛阳燕京嘉峪关小到十坡八村五丈原，只要您知道的地方我们就能到达。
我说我要一匹去洛阳的马。
老板问，您是要快马还是要慢马？
有什么区别吗？
快马中途不停靠，马上备有水粮以及各种风味小吃。还配有斗笠蓑衣。另外，快马的性能优越，爬坡能力一流，还配有自平衡系统，能抵御轻微暴风雪……
我说，现在是夏天啊。
老板马上改口说，哦，那就是能抵御轻微沙尘暴。而慢马除了不具备上面的优点之外……
我说，行了，我要一匹到洛阳瓦罐巷的快马。
老板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对旁边的伙计耳语几句。伙计一楞，马上就反应过来，离去。不一会儿就牵来一匹马。
我不懂相马，但我却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匹马，通常我看第一眼就喜欢的东西一定是好货色，比如说素素。
在路上我打开看了包里的东西。一封信，一个玉佩，一双鞋。这实在很让我沮丧。如果让我带着一卷画，一本武功秘籍和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去找一个卖剑的老头，我想我会更有激情。现在的情况更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千里去寻亲的。
然后我就遇到了心心，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纠缠前面一个骑马的青年。看得出来那男的想离开却又舍不得眼前的美色，正半推半就地接受纠缠。我于是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然后硬生生地将后半句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吞了回去。
那个男的终于得了个空，从我身边穿了过去。心心于是向我跑来，说，我要去洛阳，带我去洛阳。
我说好啊，可是我只有一匹马。
心心说没关系。然后就坐到了我身后，然后说，我叫心心。
我问她，刚才那个男的为什么不肯带你去洛阳？
心心说，因为他说他刚从洛阳回来，不想再回去一次。
我大喜过望，那就是说这里已经离洛阳不远了？
心心说，不是的，正是因为路途遥远，所以他才不想又走一次。
我说，等到下一个集镇，我给你买匹马。
心心说，这样就很好，不用再买了。
于是我就不断地往后靠，终于听到她说，到下个集镇帮我买马吧。
从小娘就教育我做人要狠，尤其是对付女流氓，只知道脸红怎么干大事。
我对心心说了我要去洛阳的目的。心心问我，你有没有看过那封信了？
我说没有，这样随便看别人的信不好吧？然后我打开了那封信交给她，说，你帮我看，然后告诉我内容，这样就没事了。
心心看完了说，没什么大事，早去晚去都一样，你看反正顺路，干脆我们先去少林吧？少林正在举办比武大会，很有看头的。
我说，那封信到底写的什么。
心心很不情愿的说，就是说什么什么已经被发现让他们快离开不行还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