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船

那天，与我相恋五年的云忽然含着热泪说：“我们分手吧！”
一声睛天霹雳，我吃惊地问：
“为什么？”
“我们恋爱五年了，你除了写诗写诗……还能给我什么？”云激动地说。
我瞪大了眼睛，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位与我相爱五年只因房子问题而未办结婚手续的云，我不敢相信，一向对我温柔体贴的云，会突然提出分手！
“给你一颗心，难道还不够吗？”我关切地去拉云的手。
云甩开我，一边擦眼泪一边伤感地说：“五年前，你这句话确实让我激动不已，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才决定将我的一生交给你，但是，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多么幼稚和荒唐！心，是什么？能当衣穿？能当饭吃？能买房子？能买项链吗？当一个乞丐饿得奄奄一息时，他需要的是一块面包，而不是你心中对他的同情和怜悯，你知道吗？”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心，到底是什么？连我自己也糊涂了。这五年来，也确实委屈云了，她长得端庄秀丽，又活泼开朗，就是因为爱诗才鬼使神差地爱上我这个穷教师。我除了教书，就会写诗，别的什么都不会。我用诗歌喂养了她五年，除此之外，没给她买过一件高档衣服，也没送过她一件贵重礼物；看着她往日的那些同学好友一天天更换着漂亮的衣服，手上的戒指一天比一天多，颈上的项链一天比一天粗……我真惭愧，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享受一个女人应该享受的一切，我还算一个男人吗？
和云分手后，我心灰意冷，这世间还有何物值得留恋，我把自己灌得酪酊大醉，将我多年写的诗歌撕得粉碎，投进炉子，要它干什么？它根本留不住一个女人的心！我独自哭一阵，笑一阵，而后躺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一束阳光刺痛我的眼睛，已是上午十点，我隐隐觉得胃有些疼痛，一看方便面箱子已经空了。我从屋里出来，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觉得有人扯动我的衣角，我回过头，原来是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他俩用明亮而又纯净的目光望着我，说：“叔叔，请您给我俩作证好吗？”
“作什么证？”我有些不耐烦。
男孩从身后拿出一只小纸船，一只用白纸叠的小纸船，认真地说：“她让我把这只小纸船送给她，将来她就嫁给我！”
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但又不好伤害孩子的天真，就说：“能不能让叔叔先看看这只船？”
“当然可以。”男孩爽快地把纸船给了我。
我接过纸船，这只是一只很粗糙很普通的小纸船，说实话，根本没有我当年做的精致。
我问小女孩：“你真的愿意嫁给他？”
“嗯！”女孩点点头，眼睛里没有半点杂质。
“为什么？就因为这只纸船？”我指着小纸船迟疑地问。
“因为有了这只纸船，我就可以游到一个很远很远很美很美的地方去！”女孩说着，眼睛里充满了一种美好的憧憬。
不知为什么？听了女孩的话，我心头忽然一酸，眼泪禁不住溢出眼眶，我不知如何是好。
“叔叔，你怎么哭了？”两个孩子同时吃惊地问。
“叔叔真羡慕你们，因为叔叔曾经也有一只和这一样的小纸船，叔叔也想到那个很远很美的地方去，但叔叔不小心把船弄丢了，再也找不着了。”
“那把这只送给您吧！”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送给我，你们怎么办？”我故意问。
男孩把头一扬，神气地说：“小意思，我回家重做一只就行了。”
“你愿意吗？”我又问女孩。
“当然愿意，等他做好了另一只，我们一起去那个很远很美的地方……”
“一言为定！”我们仨个拉勾起誓。
我捧着这只珍贵的小纸船，回到屋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我的书桌上……
窗外，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