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想

周五的傍晚，华灯初上，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魅惑的气息。
巫芸要在这个夜晚，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她关上办公室里的电脑，挎上早己准备好的一个蝶形皮包，踩着高跟鞋下楼，在路边招手，坐上一辆出租车，去机场。
顺利过了安检，登机，巫芸成功地奔赴苍穹，抖落了身后的一切。
以前，她曾经听说某公务员舍弃了清闲而安逸的工作，一个人跑到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在菜市场里摆摊买菜，既骇异又钦羡，此刻她也有一种类似的撒手的快感。从此，她要从她生活的城市里消失了，有关她的一切将成为一桩悬案。
今晚，老公将等不到她回家，就算他打遍所有可能打到的电话，也问不出关于她去向的半点消息。他已经被生活蒙蔽了，对身边的女人丧失了感知能力，是该让他清醒一下的时候了。下周一正常上班的时候，顶头上司将见不到她的人，就算用大广播通报批评，她也听不到了。她能够想象出他暴跳如雷和恼羞成怒的样子，这飘然远去的姿态比朝他脸上吐一口唾沫还要解恨，她要的正是这种掌掴的效果。至于同事和朋友，他们各有自己的生活，她的消失刚开始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淡了，不了了之。生活是美酒还是毒药，你们继续吧，我就恕不奉陪了！
如果没有结婚，她或许还不能毅然决然地做出这样的举动吧。以前，她总说自己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而现在，走进了婚姻的坟墓，她不想就这样寿终正寝。这世上，年轻的时尚的人们层出不穷，可他们不是来代替我活的。就我而言，永远也没有迟，只要起了这个心——她甚至恨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十一点钟，巫芸拨响“老情人”的电话。他们每个工作日都在网上聊天，不深不浅、不冷不热、不即不离地交流着自己的近况，包括这天上午。既然都已经来了，何不撩拨他一下呢？反正大家的日子据说都无聊着。
“我在你这里的机场，快来接我。”巫芸的话里忍不住跳动着激动的因子。
“现在？你开什么玩笑！”“老情人”的惊骇远大于他的怀疑。
“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在机场。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一旦心血来潮，我就飞来找你了。”
“我现在到机场太晚了，你自己打的到市中心广场吧，我在那儿等你，打的钱我出。”
“那好吧。”她暗笑，没有一点受伤的感觉，因为迈出这一步时就有过种种设想了。
打的到著名的中心广场，“老情人”果然在最醒目的喷泉前等她。他有那么一点沧桑的意味了，虽然巫芸对他仍然感到熟悉和亲切。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
“你怕了？叶公好龙！”
“那倒没有。我带你到酒店去住下吧。”
“我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现在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先睡觉。”
“睡觉嘛，谁不是天天睡觉。”
“今天不同，你来了，我陪你。”
“哼，想得倒美，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就是来找你睡觉的？”
“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离婚了，出来散心的，顺便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你真的离婚了？你不是经常说你老公好的嘛。”
“他的确不错，不过不适合我了。”
“你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这么冲动？”
“我冲不冲动，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不会赖上你。”
“是是，我是拿你没办法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先去你上班的地方看看。”
“老情人”拗不过巫芸，拦了一辆的士，穿过一条马路，再转几个弯，就到了一家证券公司的办公大楼。
从侧门进去，乘电梯上到十二楼，巫芸看到半边写字楼被带围栏的桌子分成一个个小隔间。“你每天就蹲在这角落里上班？”她坐上他的办公椅，转了一圈，已经能够感受他伏在桌上对着电脑办公的感受。
“没办法啊，为了谋生。”“老情人”说。
“你这桌上怎么摆着水仙？开花的植物，有开必有谢，风水不好。”巫芸说。
“老情人”只好附和，“是是，风水不好。”
“你上班就不会像我，天天有做不完的事，还看领导脸色。”
“大家都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你可是有你岳父大人作靠山的。”
“我和这里坐的每个人一样，都是同等竞争的。”
“肯定有所不同。”
“是是，有所不同，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认为的话。你看你现在都看过我上班的地方了，也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去歇着吧。”
“老情人”带巫芸到附近的一处酒店开房，巫芸要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老情人”默许了。巫芸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经验了，尽管故作轻松，和“老情人”聊着闲话，到底有些别扭，竭力回避着台后服务小姐的眼光。
他们往房间走去，一路上“老情人”的手试着去搂巫芸的腰，巫芸避开了，他手上的温热让她感觉异样。
进了房门，巫芸更不自在了，说：“你还是回去吧，你老婆在等着你呢。”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别故作多情了，多情的人也最绝情。”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希望从现在开始，能够补偿你。”
“我不是来寻求补偿的，你也不欠我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们说说话也好，一别就是七年……”
“我没什么心里不好受的，反而感觉自己像是重获新生了，又有无限可能。”
“这些年你到底过得怎样，在网上你都没有跟我说实话。”
“我过得很好，老公对我很好，是我自己厌倦了生活在原处。”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没打算，先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过的，再决定自己怎么过。”
“你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像以前那么任性。”
“我来这儿不是来受你训斥的，我累了，要睡了，你走吧。”
“你先去洗澡，等你洗完了，我就走。”
巫芸同意去洗澡。洗了快半个小时，她出来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躺在床的一侧。
“老情人”坐到床边，向巫芸挨过去，被巫芸推开了，说：“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你惹不起我的，走吧。”